孩子们的冒险：走向各自的道路之前
说在前面，避雷。石田大和视角，第一人称。
随笔，长短不定。
1.光丘的记忆
我站在矮脚凳上，死命地刷着盘子。
明明是阳光正好的清早，家里却泛着一股异乎寻常的沉默。一个和我有着同样金色发色的男童坐在地面上，正在吮着大拇指。他的身前摆着一摊积木。
如果是在平时，我一定会阻止他，并严肃地说：“不可以吮手指，这不卫生。”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余力管教我的弟弟了。我只是好像在被什么催促着一样、咬紧牙一遍一遍地洗刷着水槽里堆积的脏碗脏盘子，好让注意力集中到我被冷水冲得发红发痛的手指和餐具光滑的边缘上。
就在这时，“啪！”从屋里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我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歇斯底里的女声首先响了起来：“不可以！不可以把岳交给你！”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办！”这是爸爸的声音。
又开始了，我痛苦地想。这不是平时的爸爸，也不是平时的妈妈。在岳还没有出生之前，他们的争吵还不会这样厉害。深吸了一口气，我努力平复下想哭的冲动，把滑落的盘子从水槽中拿出来重新清洗。
“哥哥。”这时我感到衣角被拉住了。我扭过头，是岳。岳还不怎么会说话，唯独“哥哥”这个词发音发得很准。他拉着我的衣角，仰脸依赖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
“岳。”我的鼻子又酸了起来。岳比我还小，我应该保护好他，可我却一直在发呆。自责淹没了我，我把沾满了沫子和脏水的手在裤子上蹭干净，走下矮凳。
“岳，跟哥哥一起搭积木喜不喜欢？”我把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想摸摸他的脸的，可是我的手太冰了。
爸爸和妈妈的争吵声低了下去。他们可能总算意识到了他们的两个孩子还在这个家里。岳看着我，懵懂地点点头，眼睛里的怯意被冲淡了几分。其实我想带岳出去的，可是这样做一定会被骂。难为一个还在上幼稚园的孩子，没有被吓哭。我把岳带回卧室里，墙壁和门立刻有效地隔绝了爸妈的争执。陪着岳一起搭了一会儿积木，趁着岳玩得开心，我踮着脚，悄悄挨近了爸妈的房间。我注意到房门是关起来的。我没敢拉开房门，因为以前我这样做的时候被发现了，那一次妈妈骂我骂得很凶。我屏住呼吸，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把孩子让给你的。”房间里，妈妈寸步不让。
“这不公平，奈津子。孩子是我们共同抚养的，”爸爸厌烦地说，“我不想和你吵。这只会吓坏他们！”
妈妈听起来更激动了：“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关心大和和岳吗！？”
我的心一沉。我感到了恐惧，这让我的胃都拧了起来。真的要离婚了吗？爸爸和妈妈？就在这时，岳伤心的哭声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难道岳听到什么了？
我急忙跑了回去。岳跌倒在地上，哭得很难过。我的视线落到地面，刚刚搭起来的积木被他搭坏了，散了一地。想必岳是因为这个才哭得那么大声。
弟弟在哭，可知道这不是因为父母的时候，我却松了一口气。我翻出来一个拨浪鼓，微笑着把小弟弟扶起来。我摇着拨浪鼓，让它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记得岳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最喜欢听这个的动静。
岳看看拨浪鼓，又看看我。他眯起了眼睛，“咯咯”地笑了。
我没能放心很久。就在岳伸出小手去抓拨浪鼓的时候，我听见外面一阵凌乱而快速的脚步声。我知道接下去要发生什么了：我一把捂住了岳的耳朵，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果不其然，一声巨响，妈妈甩上了家门，又一次离开了我们的家。
过了好一会儿，我松开手。仔细确认了岳没有受到惊吓之后，我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客厅。
“爸爸。”我小声说。
爸爸低着头，正在抽烟。我被呛得咳嗽了两声，他这才看向我：“哦……是大和啊。”
他的声音很疲惫，看上去也很颓废。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衬衫也是皱巴巴的。
妈妈还会回来吗？我把这个疑问咽回肚子里。因为知道问了也没有用。我只是默默地走回水槽边上，重新摆正矮凳，拧开水龙头，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
以往，家里的一切事宜，都有妈妈打理好的。可是现在，爸爸和妈妈几乎每天都要吵架。有时候吵得凶了，还会摔东西。如果这是在晚上，岳一定会大哭起来，这个时候不是妈妈就是爸爸会走人，在单位一住就是好几晚。所以后来我晚上就去跟岳一起睡。妈妈不在，我来做家务。他们吵架的内容通常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吵到这种程度，我只知道这个家隐约要破裂了。而为了维护它，我只有尽力做好我做得到的事情。
我不敢去想那个很可能会到来的未来，只是拼命地、以我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这个家。
“大和。”
爸爸在叫我。我尽量用轻松的语调回答：“什么事？爸爸。”
“你带着岳出去玩吧。我来收拾就好。”
我的动作顿住了。我想说“不用了、交给我吧”。可是当我转过身，看见爸爸的目光。
爸爸的目光很平静。那是一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的平静。时间好像静止了，这一刻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张了张嘴。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爸爸走过来，宽厚的手掌按在了我的头顶。爸爸的身后，岳站在房门口看着我们，眼睛天真又清澈。
“抱歉啊。大和。”
我突然之间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和绝望。那一刻我甚至对这个站在我眼前的男人升起了一股恨意。低下头，我低声说：
“……我带岳出去玩。”
我走到岳身边，牵起了他的手。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岳看了看我，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没有看再看沉默伫立在客厅的爸爸一眼，我逃避地拉着岳走出了家门。
外面，三三两两的孩子正凑在一起玩游戏。我冷眼看着他们，只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让人厌烦。一个孩子抢到了玩具，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幼稚，我无声地想着，一群什么也不懂的小鬼。我低头看向岳，他注视着他们，眼睛闪闪发光。他想加入他们。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孩子向我们发出了无声的邀请。他看向我们，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挥舞的手臂好像在说：“过来呀！”
岳扭头看我。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去吧。”
我说，并鼓励地轻轻拍了他的后背一下。
岳欢呼着跑了过去。我注视着岳直到他安全地停下脚步，笑容淡了下来。没有理会对我的招呼，我冷淡地转身走到大树旁。既不会被他们的游戏波及到，也能随时确认岳的安危。
仰头看着大树沙沙作响的枝叶，我失神了。
爸爸和妈妈要离婚了。
这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是无法避免的。
可是我不甘心。在岳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在那个时候爸妈的关系还很融洽，我是记得的。那个时候家人每一天都很开心，虽然我偶尔会挨骂，那之后爸爸也会来给我打圆场。每天妈妈会来幼稚园接我回家，那之后妈妈准备晚饭，我和爸爸就在客厅等待着看电视。那个时候的妈妈好温柔，在我睡觉之前还会亲吻我的额头……
到底是为什么。究竟有什么是让你们可以不顾这个家的！？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家更重要吗！
岳还那么小。岳还那么小。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为了我们维持和平呢。一想到岳，我的心中就又堆满了痛苦的怒火。外面的阳光太刺眼了，我的眼睛又开始发酸发涩。
“……可恶。”我低声咒骂着。我要去找妈妈。我一定要阻止他们。心中渐渐充斥着这样的念头，我猛地转过身，措不及防地和一个男孩打了个照面。
他正抬起手来，像是要拍我的肩。
盛夏，我却感觉一股冷水顺着脊柱浇了下去。秘密被窥伺的恐惧让我猛地推了他一把。他看到了吗？是不是知道了我家的事情了？我刚才有没有说出什么？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第一反应却是大喊道：“不要碰我！”
话音落下，四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我喘息着，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后， 我感到脸上发热了。过了一会儿，我低声说：
“对……”
对方这个时候却反应过来了，也凶狠地推了我一把：“你干嘛啊！”
我干嘛？
这回轮到我发蒙了 。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我只感到一股邪火冲上了大脑。自以为是的家伙！
“要你管！”怒火占据了我的理智，我高喊着跟他扭打在了一起，“不要妨碍我！”
孩子们全围了过来。我还能隐约听见岳在哭：“不要打了……哥哥不要打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的家伙，什么都不懂，离我远一点……不要阻碍我去找妈妈……我要去阻止他们……我要……
后来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把这家伙打得满地找牙！
后来是闻讯赶来的大人把我们分开的。那个头发尖尖的家伙被他的妈妈抱在怀里，还在挣扎着要和我决一胜负。
我被不知道哪家的大人拦住了。他的妈妈责怪地打了他一下，她说：“太一！”
对方不服气地想要说什么。我看着这一幕却突然安静下来。一股酸涩直直冲向我的鼻腔，我哭了。
我知道，我不会再有妈妈了。也不可能再有人像这样对我了。
紧紧咬住牙，我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流下来。
对方愣住了，他的脸上出现了懊恼的表情。感到拦住我的手臂一松，我立刻挣开，胡乱擦干眼泪。“对不起。”收拾起情绪，我立刻向他和他的家人鞠了一躬道歉。紧紧抿起嘴唇，我转身拨开人群找到岳，捉住他的手拉他回家：“我们走，岳。”
我知道这样回家，我一定会受到责备。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该为以后做打算了。比起被责骂这点小事，我，岳，还有这个家。要面对的冲击比起来，这个什么也不是。
说到底，爸爸也很辛苦。我又有什么资格怨恨他呢。
回家以后，爸爸意外地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对我说大和，我对你很失望。我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第二天是对方的家长带着他过来了。我能听到诸如“真的是很抱歉，在这种时候孩子还给您带来麻烦……”的说辞。但我已经不关心了。因为在我的心中，一个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
数天后，妈妈难得地来学校门口接我。她画着精致得体的妆，手里拎着手提包。
“大和。”
看见我，她跑了过来。她抚摸着我的脸，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让人留恋：“大和。我们去接你的弟弟好不好？”
“妈妈。”我软弱地说。我的心再一次动摇了，然而岳的脸再一次划过我的脑海。岳还在上幼儿园，他还那么单纯。我想起了他的眼睛，清澈，不带一丝污垢。
我知道接下来她要说什么。所以我没有答话。所以抢在她之前，我生硬地说：“你们准备离婚了，对吗？”
越过妈妈的肩膀，我看向靠在车头的爸爸。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尴尬地扭过了头。而后又朝向我点了点。
妈妈的表情变得很为难。她说：“大和……”
但我打断了她。我说：
“妈妈，我们去接岳吧。”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来。
爸爸和妈妈又大吵了起来。在岳的幼儿园的教室里，什么都不顾地吵了起来。他们谁都想要争取得我和岳的抚养权。其实这有什么所谓呢，一人一个，最公平不过。至少以后还可以见面……
——真的可以见面吗？
我站在教室外面，沉默地看着我的双亲。有时候我真的会想，既然脾性这么不合，为什么当初要在一起呢。为什么要生下我和岳呢。
我发现我的手在发抖。我看向教室里——岳坐在里面，一脸懵懂无知。我突然间拥有了勇气。
在谁也没有注意的时候，我走进了教室。我看着妈妈：我知道我永远地失去她了。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爸爸，妈妈。”
我说。
“我要跟爸爸过。”
因为这样的话，岳就可以和妈妈一起生活了。
岳那么小，如果没有了妈妈，肯定会更加难过。我所能做的，只有把父母离异这件事对他造成的伤害减到最小。
单身汉的生活，我来陪着爸爸就够了。
“我要和爸爸过。”
说出口的一瞬间，我只感到了解脱。
这就是我，石田大和，人生第一个自己做出的决定。
*根据动画内容，小时候孩子们住得很近，也许还一起玩过。只不过这份记忆淡忘了。
*根据广播剧《两年半的休假》石田大和篇，自我陈述里大和是自己主动选择与父亲一起生活。为了不让弟弟离开妈妈而感到难过。
*作为未完结脑洞的存放地，方便起见把旧账号的连载搬运过来。未来会随喜好慢慢写下去。（旧账号的简介里有这里的主页地址）
为了不让想出来的故事不明不白胎死的账号。没有压力慢悠悠地专心地写。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后续力不足的类型，或者说动笔时都是全凭一腔热血，其结果就是显出一股缺乏长性的缺点来。各种新奇的点子时常冒出来，但从不会构筑一个清晰的脉络。这次想挑战一把自己。
总而言之，这篇的构思一开始就是站在阿和的视角上。剖析大和的心理变化、感情变化，以他的思维来思考。参考了各种官方资料，包括官方小说、广播剧，声优访谈等等。主要参照物当然还是动画，不过也许会有什么情节上的变动也说不定。
一代孩子们的冒险是为了性格补完、找回丢弃的“真正的自己”。那么这一篇也就是阿和成长、心路历程逐渐成熟的过程。
随笔=断在哪里都不奇怪。
尝试从阿和的视角来展示数码世界——与孩子们的关系。我觉得还是会相当有趣的。
有些逻辑关系与情感变化会尽力解释。希望它是合理的。
如果喜欢就请收藏吧。（个人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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